【文学】致初恋:只为你写的歌

2018-11-02

图/日报君     文/徐晓


那年,你在胡同口帮我挡下了一群抢我钱包的小混混,脸上带了伤,衣服也被撕破,看着你滑稽无比的样子,我就把你认定为一辈子的朋友了。我说要请你吃饭作为对你“路见不平,拔刀相助”的感谢,你挥一挥手,说:都是同学,算了吧。”


后来,在你后悔当初没有大宰我一顿的时候,我用钢笔敲着你的头,嘲笑你冒充好汉被人欺。


我们就是这么熟悉,熟悉得彼此开玩笑开得满脸都笑出了花。年少时的我们可以用两小无猜、青梅竹马来形容,那些暖暖的小日子,每一刻都像镶了金子一样熠熠生辉。


你从小就喜爱音乐,总是不分场合地哼着歌,认识你的人没有不知道你这个爱好的。有一次,你甚至在课堂上过分陶醉于一首摇滚歌曲而不自觉地摇头晃脑。老师轻而易举就发现了你这个上课“不务正业”的少年,你被理所当然地请到讲台上为大家献唱一曲。面对老师的刁难和同学们热切的期待,你信心满怀,让同学们随便点,说只要能点,就没有你郁凉唱不出来的歌。一曲完,连本来生气的老师都夸你唱得好,称赞你也许就是未来的歌星。


课后,你带着老师的表扬大摇大摆地走到我跟前显摆,我却说你五音不全,调都跑到南天门去了自己还不知道。你仍旧是得意的神色,说我是嫉妒你,还本正经地说以后要组建一个乐队。我向你撇了撇嘴。你转过身去,扔下一句:“不管我多火,都让你免费观看!”我朝着你的背影大声喊:“郁凉,我等着那天啊!”



成长是件急促而不可思议的事情,一眨眼的工夫,我们就变得连自己也觉得陌生起来。


你组建的乐队已经有了头绪,你的音乐天赋渐渐显露,周围聚集了好多人,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接近你。看着你与他们谈笑甚欢,我突然觉得有些失落,你就这样成了众人的焦点而我还和以前一样平凡。


你还和从前一样,嘻嘻哈哈地跟我说一些笑话,唱一两句自已写的歌,然后等着我打击你。每次我故意揶揄你时,你都不反驳,只是浅浅地笑着,眼眸里藏着一抹说不尽的深意。


你带我到你的出租屋里看乐队排练。在学校门口,我看到了那个朝你走来的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孩,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鼓手江艺。她是个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的女孩,酒红色的长发随风飘散在空中,明亮的眼睛闪着青春独有的光彩,整个人似一团将要燃烧起来的火焰。


你向江艺介绍我说:“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子沫。”然后,江艺就拉着我的手热情地说:“子沫,郁凉经常说起你。”


在你们排练的地方,从屋子里可以看到外面来来回回的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。我看不清人们的验,听不到外面的喧哗,屋里乱槽槽的,吉他、贝斯、架子鼓在你们的手中开始操作起来,江艺张扬的头发在鼓点声中舞动着,你与她心领神会地交错眼神,整个过程堪称完美。


我突然觉得那天的天气热得有些异常,身上好像背着一个大火炉,汗流浃背。只看到你在不断地唱着,副声嘶力竭的样子,却听不清你唱的是什么。离开的时候,你一直在和江艺说笑,说那些我听不懂的音乐,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讲一句话。


再多的陈述也是无助,再多的在乎也于事无补。



有那么一刻,我觉得,郁凉,我和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。


与江艺告别的时候,她走过来抱了抱我说:“小沫,我真羡慕你。”但是我不知道她羡慕我什么,我拥有的她都有,她拥有的我却不一定有,比如,和你肩并肩大谈音乐理想的资格。你朝她微笑着说再见,那么安静,那么优雅,像个绅土,对我却从来都是大呼小叫。我心里感到钝钝地疼。


距离感,在这一刻生生地发了芽,噌噌地长了出来。你问我:刚才唱的那首歌好听吗?喜不喜欢?这次要说实话。”我不屑地看了你一眼说:“郁凉,你的歌也就那样,永远没什么进步!“


你第一次向我表示了你的愤怒并决然而去,我分明看到了你眼睛里的黯然和落寞。或许我不该这样做,不该轻视你的音乐梦想,不该打击你用生命来热爱的东西。


几天后,我看到你骑单车载着江艺消失在学校旁边的街角路口。周围人声鼎沸,我的世界静默无声。



从此,我感到我们之间少了好多东西。我避免一切与你见面的机会,远远看到你走来就赶紧绕道走开。时光像把利剑,割断了过往的亲密,我们曾经的默契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。


临近毕业的时候,你的乐队面临着解散,你整日愁眉不展面无表情。我始终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跟你谈一谈,给你加把劲。摇滚就是你生命的全部,音乐就是你存在的方式,舞台就是你绽放的天地。你的世界,我越来越走不进去了。


我在逃避。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避些什么。当我听说你要放弃读书,带着你的音乐梦想飞向南方时,就去你排练的地方找你。架子鼓的声音一直回荡着,你大声地嘶吼着,仿佛要把灵魂喊出来,我看到江艺动作娴熟地配合着你的弹唱,她有着和你一样的激情和追求。


我转身而去,你追了出来说:“子沫,你留下来听听我写的歌。”江艺的鼓声在身后响了起来,你看着我的眼睛等着我跟你回去。我微笑着说:“郁凉,加油,祝福你。”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排练室。


原谅我的狭隘和儒弱,原谅青葱如我,伤你过深。




大学,我去了最遥远的北方,凉爽的天气稀释了我对南方某个人的思念。


第二年,喜欢音乐的同学们都开始谈论南方某个城市的地下摇滚乐队,动感的节奏和热烈的歌词似曾熟悉。


寝室的同学疯狂地迷恋这支叫“凉艺”的乐队。她们说这样一个清澈薄凉的名字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爆发力呢?她们说可惜这个乐队宣称永远都不会来我们这座城市演出。突然一个室友一声惊呼:“子沫,你快看!这首《子沫》是那个主唱送给曾经喜欢的一个女孩的,好巧啊,名字和你的一样呢。”


我强忍的泪水在那一刻突然决堤,如海水涨潮般汹涌而来。我想搜寻你留在我记忆里的所痕迹,但是你的影子已无处可寻。


原来,你一直想唱给我听的那首歌叫作《子沫》,来没有认真地听过。


我终于懂得了,在洪荒的时间潮流中,我们之间是隔着的不仅仅是无法逾越的曾经和现在,还有彼此自以为一厢情愿而没有来得及言说的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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